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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等 他既不苦大仇深,也不过分自尊。因为残疾,他体会到“别样的人生”,这一年,他的残疾观正成为健全人世界的一种参照。

文_《三月风》记者 冯欢

摄影_《三月风》记者 王雨萌

蔡聪

1986年出生,湖北荆州人。一加一残障人公益集团合伙人、有人文化CEO、非视觉摄影培训师,因2017年年初参加网络综艺《奇葩说》,以“奇葩”辩手身份普及残障领域的价值倡导,大获好评和关注。

2017年1月27日除夕夜,当盲人蔡聪出现在平均观看量3千万次的网络节目《奇葩说》,说出“世界上不应该有‘残疾人’”时,现实生活中的他已经早早带娃睡了。

这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奇葩话语,蔡聪在公益圈的各个场合说过无数次,面对公众倒是第一次。当天,蔡聪在朋友圈开玩笑地写道:“内心很上下!成为‘尿点’怎么办?”那时,他不知道自己会获得网友何种评价——直到现在,仍有人在网上分享他的演讲视频,重复他如同宣言一般的金句,“世界上不应该有‘残疾人’,我们的人生只是换了一种新的活法”。有人评论:“与我们相比,他才是明眼人。”

据官方数据,中国现有残疾人8500万,其中像蔡聪一样的视障者约有1731万人。这意味着,不到100人中,就有1人的视力有不同程度的障碍。他们无声无息,对整个世界充满隔膜和疏离,难以融入这个被健全人标准化了的世界。最直观的反映是,这么大一个群体,人们在生活中却很少能看到他们。能走上一个受千万网友关注的节目,大声传递“世界上不应有‘残疾人’”观点的视障者,蔡聪大概是第一个。

为什么上《奇葩说》呢?蔡聪说,盲人想做普通人,就是奇葩。他非但不奇葩,更算不上异类,不过是在与自身的残疾斗争中找到自己,大胆说出心里的声音,去争取这个群体的独立和尊严。

十年来,他所工作的机构,一直致力于改变人们的态度。他反复跟人们强调从“残废”到“残疾”再到“残障”的不断演进,“未来在‘残障’之上可能还有更多的词,就是希望去掉残障的疾病化、无能化、非正常化的标签,让大家渐渐意识到,残障人士所面临的问题,是来自社会的物理障碍和负面态度,不是‘残’本身是一个毛病、问题或者悲剧。”

2013年,蔡聪采访了哈佛大学法学院历史上第一位聋盲人Haben Girma,当他“理所当然”地问道:“你生下来听不见又看不见,这么艰难,你父母没说把你给扔了吗?”对方十分惊讶:“我和兄弟姐妹一样,都是我父母生命里面最珍贵的礼物,为什么要把我丢了呢?”

Haben Girma在特殊教育中心学了盲文、手语、定向行走等技能,之后还因为兴趣爱好学了做饭、舞蹈,一直在普通学校上学,最后考入哈佛大学法学院。

相似的人生处境,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,蔡聪想起自己小时候周遭的声音永远是“你完蛋了”,想起高考被拒,在《奇葩说》上,蔡聪说那一刻“内心有一万匹神兽呼啸而过”。

这样的思索更加坚定了蔡聪投身公益、改变社会认知和残疾人自身心态的念头,从广播做到杂志,再到后来做演讲、搞培训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,都是蔡聪的工作,他把这些统称为“一种工作方法”,“核心是改变人们的态度”。

“我们总是试图让走不了路的能重新站起来,说不了话的可以开口喊妈妈。通过技术来跨越障碍,突破人类身体的局限,这是值得肯定的。但残障不是一种固有属性,而是一种因为你自身的某种特点,与环境互动产生的可长可短的状态。在你怀孕时,当你老去时,或者受伤时,或者你进入到陌生的文化环境中时。尤其是今天,在一个没有WIFI,不提供插座的地方,也成了环境中不可饶恕的一种障碍。在这个基础共识之上,我们每个人,都是残障人士,只是程度不同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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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聪因为《奇葩说》里的语出惊人成为新晋网红和鸡汤教主。

蔡聪说,这就是他每次演讲时最想传达的核心点。他很赞赏联合国《残疾人权利公约》中“无障碍”的用词并非barrier free,而是accessibility,其意义为可及性,易进入性。“它告诉我们,不是为了无障碍而讨论无障碍,而是每个个体都能够真实、平等参与并融入这个社会。不是片断式地局限于关注一截又一截环境的改造之中,最后却让无障碍卫生间修好后上了锁,无障碍公交车上线后生了锈,盲道铺满了,但不知道它能通向何方。”